導者者序　陳鼓應

多年來，當我到大學或研究所上道家哲學課時，我總要先了解一下有多少學生讀過原典，每回都只有三三兩兩的同學舉手。他們之中有好些是通過蔡志忠的漫畫才接觸到老莊。志忠的各種漫畫書自出版以來，至今已在四十多個國家和地區發行過，總銷售量高達四千萬冊，他早期創作的《中國歷史漫畫系列叢書》的第一本《自然的簫聲──莊子說》，尤為談者喜愛。《莊子》的思想本來就很形象化，志忠用他的漫畫把生澀的典籍用藝術的手法表現出來，帶領讀者遊心於老莊的世界，並引導大眾於古代智者進行對話。

有一次，志忠與我夫妻餐敘，我們見面後他就談起莊子，他說《莊子．山木》篇虛船觸舟的故事說「虛己以遊世」給他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。的確志忠不但能夠不受名利和各種複雜人際關係的框框所束縛，而且他自學繪畫並轉向漫畫，在學習中他能突破固定框框的羈絆，悠游自在，獨自攀登高山。其為學處世的個人風格亦頗與莊子「虛己遊世」精神相契合。餐後他約我們到他住處，他的寓所放置著自己搜集的精美佛雕，房屋陳設充滿了藝術的氣氛。他給我們夫妻翻開他讀物理學和數學所做的許多筆記，告訴我們他要運用漫畫到數理的領域。他正計畫創作《漫畫微積分》、《漫畫相對論》，他很有信心用漫畫帶領大家到一個奇妙的數理世界。

每次談起志忠，我太太的第一句話就是：「蔡志忠是位天才」。我覺得除了天份之外，無論在繪畫還是讀書上他都先下一番非凡的苦功，一如鯤鵬展翅之前的積厚之功。我與志忠隔了一代，所處的時代環境也有所不同。當年，我沉浸於尼采，為尼采的酒神精神、沖創意志所吸引，並借尼采衝破時代的網羅，抗擊當時束縛人心的道統意識。在白色恐怖的年代我從尼采轉向莊子。如果說尼采給了我揭開道統的悶鍋、呼吸新鮮空氣的動力，莊子則幫助我超脫當時的困頓之境，獲得心靈的平和寧靜。現代人的心靈忙碌而空虛，人被慢慢壓縮成平面，心靈短淺而狹隘。志忠將這些塵封已久的古代思想家的智慧，借助他獨特的藝術手法重現給空疏心靈的現代人。在志忠藝術世界的薰陶下，讓現代生活與古代文化長城的會通中，使人們的思想生命更為開闊，精神生活更加充實。